第十七章 朝英18(1 / 2)

朱聪循声望去,果见那重阳宫顶,站着一位身着道衣的坤道,容貌艳丽,气质清冷,瞧着约莫三十岁上下,心中不由一惊:“刚才此人说王重阳在世时也不敢惹她,重阳真人死了都有十几年,若真有渊源,瞧着似也不该这般年轻啊?”

恰在此时,却听那坤道娇笑一声:“臭道士,你说给,我便给吗?你把王重阳从地底下拖出来,叫他给我磕三个响头,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!”

下面围着重阳宫的数百全真道士闻言,脸色皆是一变。

人群中最前边一个女道长剑一指,正是全真七子中的孙不二,只听她怒道:“叫你一声林师叔,那是看在先师重阳真人的面儿上,你……你安敢如此放肆,折辱先师!”

那坤道闻言冷笑,大声道:“我就折辱了又怎样,王重阳活着打不过我,死了难道还能成气候?”

朱聪本在认真偷听,待听到“王重阳打不过我”时,脸色陡然一变,惊道:“连王重阳也打不过这女道姑,那她武功该是高到何等地步?莫非已是天下第一?”想到这里,他眼珠一转,盘算道:“也不知这人和王重哪个厉害?‘天罡北斗’固然神妙,奈何丘道长受了重伤,必然使不出来全部的威力。可若靖儿能得这位女道士看顾……”

朱聪不想来了这全真教,竟能遇到这等意外之喜,只觉刚才所想,倒是大有可行。因着事关郭靖生死,他便也继续耐心偷听下去。

孙不二在全真七子中武功平平,但性格却最是古板暴躁,听那坤道句句不离王重阳,言语之间颇为轻蔑,便再也忍无可忍,运起轻功,一挺长剑刺了过去。

马钰脸色一变,忙劝:“孙师妹,切勿冲动。”可话音刚落,对方人已掠上重阳宫顶,直刺那坤道右肩。

那坤道见孙不二出手,也不举剑去迎,只将其负于身后,然后缓缓抬起右手,手上血色褪去,渐渐露出青白之色。

也不知是不是眼花,旁人只觉那手仿佛化身美玉,清丽无伦,在天光之下放出莹莹毫彩,叫人视之目眩。

接着,便在围观众人惊骇的眼神中,戳进孙不二凌厉的剑光之内。

朱聪已被吓得闭上双眼,生怕见到手断腕折的凄惨场景,只道孙不二剑势如此狠辣,后招更是无穷,即便王重阳复生,不小心陷入其中,怕也讨不到好,这人居然以肉掌去接,真是个以卵击石。

马钰见状,也是神色一惊,忙高声喝道:“师妹,切勿伤了林师叔!”可话音刚落,却见半空之中,孙不二身子猛地一顿,随后倒飞而回。

“师妹!”

这转折来的太快,众人皆没反应过来,唯独郝大通时时警觉,见到孙不二遇险,立刻飞身去接。

哪知人在半空,一触之下,只觉一道奇大劲力从孙不二身上涌了出来,顿时搅得自己气血翻滚,连精修了二十年的混元真气都抑制不住。

若非马钰在关键时刻出手泻了这股力道,两人必定摔个倒栽葱,那时受伤是小,丢脸可就太大了。

那坤道一掌击退孙不二,整个人不仅毫发无损,反而清冷之色愈重,冷冷扫了众人一眼,道:“王重阳不过才死了十几年,他的弟子便这般不堪用了吗?”

孙、郝二人落地之后,身子稍动了动,发觉真气顺畅,气血稳健,并未受伤,心中越发惊叹那位林师叔的控劲之妙,此刻听到对方的话,顿感羞惭不已。

马钰却道:“林师叔武功惊天,当年恩师也是佩服不已,日日称赞的。”

那坤道大袖一拂,冷笑一声:“马钰,拍马吹牛的话不用说了,说了不借便是不借,你那师弟死活与我何干?要我说,全真教的道士最好死绝了才好呢!”

此言一出,众道士纷纷怒目!

马钰却是摇头,长叹道:“林师叔和先师昔日恩情深重,如今这般见死不救,对的起彼此往日的真心吗?”

“什么真心?”

那坤道勃然大怒,长剑一振,斥道:“马钰,你再敢胡言乱语,当心我一剑杀了你!”

马钰凛然不惧,大步向前,高声道:“若林师叔肯借玉蜂浆为贫道师弟疗伤,贫道又何惜这一条性命?”

“师兄!”

“师兄!”

“师父!”

马钰话一出口,众人纷纷惊呼,上前劝阻。

那坤道深深看了马钰一眼,冷笑道:“装模作样!”

马钰却道:“是否装模作样,林师叔一试便知!”说罢,他缓缓坐倒在地,手掐道诀,对着身后一众道士,高声道:“众弟子听令!”

“弟子在!”

旁边的孙不二、郝大通等人,也是微微躬身。

只听马钰运足内功,朗声说道:“今日贫道向太上道德天尊立誓,愿以一命换取林师叔出手救人。贫道若死,诸弟子不可寻仇,否则必叫我天雷击顶,神魂不存!”

“师父,不可啊!”

“师兄!你怎可……”

此誓一出,在场之人俱都色变,旁边却忽然传来一道高锐之声:“万万不可!”

众人转头看去,只见丘处机托着两只包扎好的断手,踉踉跄跄走来,随后跪倒在马钰身前,怒声道:“师兄以命换药,岂非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?早知如此,这双手不要也罢!”

马钰看了他一眼,微微垂眸,淡然道:“师弟,恩师昔年有言,能继其衣钵者,唯汝一人尔。贫道资质平平,武功、道法皆只学了个囫囵,若能为全真道统留下一位良材美质,也不枉受了恩师几十年教养之恩。”说罢,又转向其他师兄弟,缓缓说道:“贫道一生谨慎,少有狂放之举,唯一快意之事,便是结识了诸位贤昆仲,倘若再有来世,且与诸君结缘吧!”

“师兄!”

“师兄!”

众人闻言,尽皆垂头擦泪,丘处机也是口唇发颤,脸色煞白,开口便要劝阻,却听马钰先一步道:“师弟,事急从权,切勿再做小女儿态。全真教属你武功最高,如今周师叔下落不明,倘若人魔杀来,你双手未复,天罡北斗阵根本使不出威力来,又该有何人来抵挡呢?”

“师兄!”

丘处机闻言,再难发声,呜呜哭了起来。

朱聪见到这一幕,亦是感慨万分,只道这全真七子虽是道士,但彼此间的情谊,竟丝毫不下他们江南七怪。

马钰这时转向屋顶那道身影,高声道:“林师叔,贫道如今引颈就戮,且动手吧!”

那坤道冷眼看着众人,沉默半晌,忽的哼了一声,手腕一翻,一道白光射来,旁人只道暗器,刚要去拦,白光却转了个弯儿,落到马钰手中,仔细一看,竟是个小白瓷瓶。

再一抬头,那坤道身影俨然不在,只有一道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:“你马钰花花肠子虽多,倒也比王重阳更像个人。这瓶玉蜂浆兑水服用,配合王重阳的‘先天功’,三十日内,双手便可无恙!”

马钰这才起身,朝着声音的方向拱手,道:“多谢林师叔赐药。”说罢,深深一躬,态度恭敬。

其他人有样学样,也是躬身道谢:“多谢林师叔赐药!”

清冷之声再次传来,却带着几分不耐烦:“以后少来烦我,再敢踏足古墓派的地方,休怪我翻脸无情!”声音随风,越飘越远,直至消失不见。

众人只是驻足,望向古墓方向,久久不语。

片刻后,丘处机忍不住问道:“师兄,不是说这位林师叔二十年前便死了吗?”

马钰将众弟子挥散,这才解释道:“当年师父负了林师叔,她心丧若死,隐居古墓,对外宣称死了,却是想让师父日日夜夜活在愧疚当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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