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混元(1 / 2)

却说那日朱聪等人得了柯镇恶之命去为丘处机传递消息,二人于嘉兴城苦寻三日,终于在城外三十里处的牛家村铁枪庙中找到了人。

据周边村民说,这道士来了足有半月,除了平时饮食方便外,几乎日夜枯坐,不离破庙半步,旁人只当他离经怪诞,个个都敬而远之。

朱、全二人在铁枪庙中见到丘处机时,也是惊讶无比。要知丘处机平日修行道法,内功通玄,虽已四十多岁,却是骨肉丰满,须发黝黑,端地气概不凡。

如今再见,只觉道袍之下空空荡荡,竟有几分形销骨立之感,唯独一双眼睛越发通透明亮,仿佛打破尘翳,悟透玄机,随时便要超脱飞升。

朱聪见状,忍不住道:“道长,不过半月未见,你……你怎变成这般模样?”

丘处机闻言一笑,脸上却无往日气势凌人的模样,反有一种看尽世事的沧桑,缓缓说道:“肉体凡胎,不过须臾,我已明大道,唯道心不朽。”

朱聪听不懂那道语机锋,脱口问道:“道长可是犹在感怀杨铁心杨大侠之死?”

丘处机闻言沉默,片刻后,目露悲怆,幽幽一叹:“杨大侠夫妇因我而死,便连那独子杨康,我也始终未曾引他得入正途,如今他认贼作父,反使我陷入不忠不义之地,违背了恩师教导,可谓万死难赎。故此,我才枯守在这铁枪庙中,却是要为杨大侠夫妇诵经祈福,以慰心中不平!”

朱、全二人闻言,不禁肃然起敬,只觉生平若能得如此挚友,便是顷刻死了,亦是快哉。

二人齐齐施礼,恭声道:“道长高义!”

丘处机赶紧起身,还了一礼,不由问道:“醉仙楼之约,贫道已主动认输,却不知二位大侠前来寻我做甚?”

“认不认输,只是道长一厢情愿。所谓胜也好,败也罢,杨康郭靖既未比过,我江南七怪坦坦荡荡,自然也不认这结果!”全金发突然发声,语气生硬地说道。

丘处机只道这人执拗,不欲与之争辩,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朱聪却是瞪了一眼全金发,这才转头拱手,言简意赅将王重的事情说了。

丘处机不禁皱起眉头:“怎的我才离开那嘉兴城中半月,江湖中竟出了这么多事?”

朱聪苦笑道:“我等也不知那人底细,只是在下三弟、七妹皆被其所伤,至今仍在卧床。不过他们曾说过,此人功夫迥异中原正统……”

“迥异中原?”

丘处机喃喃几句,忽地想到一人,失声叫道:“莫非是他?”

朱聪急声问道:“道长可是有了线索?”

丘处机眉头沉下,带着几分凝重,缓缓说道:“若那人武功之高,真如阁下所言,中原地界之外,我只想的到一人!”

“是谁?”

“‘西毒’欧阳锋!”

闻听“西毒”之名,朱、二人不由齐齐一震,只因这人武功登峰造极,偏偏无恶不作,每次踏足中原,必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。

丘处机继续道:“当年欧阳锋觊觎《九阴真经》,恩师便以此为饵,设下圈套,凭借‘一阳指’指力,破了他的蛤蟆功。若他散功重修,算算时日,如今也该恢复到鼎盛之时!”

他言语之间,实则多有保留,心中却暗暗思忖:只听这二人所言,若那人真是欧阳锋,功力只怕更胜往昔,江湖从此多事了!

“不对,不对!”

这时,全金发突然出声,摇摇头道:“二哥却是说漏了一点。三哥曾经说过,那人年纪不过十六七岁。而且欧阳锋成名多年,怎么也有四五十岁上下,莫非他习得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功夫,不然又该如何解释?”

朱聪闻言皱起眉头,看向丘处机道:“道长,这世上可有那等武功?”

“自是有的!”

丘处机捻须颔首,缓缓说道:“恩师年轻时游历大江南北,于天山附近听过一个秘闻。说是一百年前,天山之上有个隐世宗门,门中弟子曾修习过一门武功,此功威力奇大,只可惜有个弊端,那便是每三十年就要返老还童一次……”

朱、全二人听他讲述,只觉如天方夜谭一般,实在不敢相信世上能有这样的奇功。但心中却不免隐隐担忧,若那欧阳锋因缘际会真得到了这门功夫,如今王重阳已死,天下间又有何人能制?

一时间,气氛不免低沉,丘处机转过身来,走到香案旁边,将长剑背在身后,道:“江湖既出邪魔,我等自不能袖手旁观,且去嘉兴城中瞧瞧,若真如两位大侠所言,那贫道说不得便要行那降妖除魔之举!再不济,也须护住郭、杨二位大侠的后人无恙!”

朱聪二人闻言,不由精神一振,齐齐拱手,大声道:“愿附道长骥尾!”声量之大,直震得屋顶粉尘,簌簌雨落。

……

穆念慈被王重收为徒弟之后,一夜辗转难眠,既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,更多的还是这位便宜师父喜怒不定,怕日后滥杀无辜,连着自己也要沾染无边恶业。

第二天一早,她便被王重叫来西厢习武,竟是一刻也不愿多等。

完颜康虽然羡慕至极,但一想到昨夜那场生死危机,瞬间便熄了想要偷窥的火热心思。

“你既入我门中,我自会对你倾囊相授。不过在此之前,却是要先看看你的根骨底子如何?”

穆念慈心中一凛,便听王重道:“且把你之前习练的功夫耍一遍……”

穆念慈躬身应是,当即从一旁兵器架上取来一根长枪,道:“师父,我的武功皆是义父所授,名曰‘杨家枪’,乃承自杨氏业公,讲求进其锐,退其速,其势险,其节短,不动如山,动如雷震,动静之间,威力奇大……”

穆念慈知道王重定然看不上杨家枪法,但她自小受杨家大恩,无论如何,都不愿叫旁人小看了义父,故而才有这诸多解释。

不想王重眉头却深深皱起,不悦道:“叫你出手便只管出手,啰里吧嗦,嘴巴不干吗?”

穆念慈似被噎了一下,心中顿感羞愤。但她自和完颜康在一起后,性子中多了许多柔软,早不似先前坚韧,如今被王重训斥,也只默默无言,抓起长枪迈入场中。

却见她长枪一抖,空中立现三朵枪花,随后衣袖飘动,人随枪转,枪尖自腋下飞出,一如毒蛇吐信,极是凶狠辛辣!

她一身绛裙红衣,翩然起舞,枪势到极盛处,身法也越转越快,便似凭空绽开一朵牡丹花,于日光明灭之间,灿然生辉。

一套枪法舞完,穆念慈脸颊通红,微微气喘,但是精神竟不见衰退,而且双目炯炯有神,隐隐有冲霄之态。

她将长枪横于手中,下意识看向王重,内心深处却想听听对方对杨家枪的看法。

不想王重只是神色淡淡,并不多做评价,穆念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失望。

“我武当真功,不类当世各种武学,无须打坐吐纳,皆以桩功为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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