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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熙叹了口气, 扬声吩咐:“将府上所有门窗都锁死, 每处门庭都找两三个壮汉守着, 将屋中的灯火都点亮,时时注意外头的动静。”

年幼的弟弟在何淑怀里哭得可怜, 何淑自己都吓得没了魂一般, 哄不好他。

明熙将孩子接过, 镇定的气息让他慢慢停了哭泣, 没多久就睡过去了。

见人人惶恐,明熙出声安慰道:“大家都别害怕, 外头的人不会打进家中的,把门窗都守好, 天亮就没事了。”

将睡着的叶明涵交给何淑, 明熙柔声安慰:“去睡吧, 在这坐着越坐越害怕。”

大家都被镇定的明熙所感染, 她面无表情的,好似外头不是在打仗, 而是在玩闹一般的习以为常。

何淑嗫嚅:“明熙,你不怕的嘛?”

明熙淡淡想, 比这惊险的画面她都不知见过多少了,经历的多了,自然也没什么好怕。

目送他们回了院子,她又去大门处检查了一番,连每个侧门都没放过,见没什么问题,才回了院子。

慕箴坐在院墙上,他换回了慕家少爷惯常穿的繁复精美的衣袍,安静地等着她。

见她进来,慕箴轻笑:“以为你怕,还特地想来安慰你呢。”

见他装束有所改变,明熙猜到了什么:“明日就露面了吗?”

“李阕死了,今夜不论是谁上位,未来一段时日都不会再盯着慕家了,慕箴自然也可以回来。”

几乎可以说是害了他们一家的李阕在今夜驾崩,慕箴神色却没有多少浮动,明熙问:“伯母还好吗?”

慕箴一怔,没想到她会这般细心,低落地摇头:“今日哭得厉害,我爹正哄着。”

李阕一死,再想替慕荫翻案,便更难了,文寿侯一事,到底还是寥寥无终。

想起这个,慕箴心情也糟糕了些:“当年之事,涉及到的人几乎都死了,我查了这么些年,什么都……”

见他神情痛苦,明熙上前抱住了他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
因为她知道,在这个时候,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。

不如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,告诉他自己还在,并会一直陪着他。

二人都没有睡意,便就这么坐在院中,明熙被闻冬摇醒时,只仓促批了件单薄的外衣,更深露重,慕箴怕她冷,让她去屋里拿件厚点的衣物。

手还没动,明熙牢牢抓住,不叫他放手,祈求道:“别松开。”

别离开她。

明熙看着坚强,内心还是对明日一早的结果无限的恐惧。

这一世变了这么多,万一影响到了宫变的结果怎么办?万一赢得是李怀宜,姐姐要怎么办?

慕箴见状,便没再动,更用力地抓紧了明熙的手,单手将自己的外袍解下,披在她身上。

“别怕。”

他轻声安慰。

至少他还在这里,就像方才明熙做到的那样。

他们二人会永远陪伴着彼此,撑过日后的每一个难关,他不会松手,只要明熙需要,他们二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。

就这样紧握着彼此的手,在院中坐了一夜。

明熙望着头顶那轮明月,想了很多很多。

包括不限于若是李怀序失败了,她就立刻带着家人去找姐姐,然后一路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。

不知道叶鸿文能不能习惯,何淑又能不能适应。

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,她再联系慕箴,与他成亲之后,开一家药坊,就像她一直梦想中的那样。

月亮西沉,明日高升,笼罩的黑暗被一点点曙光照亮,洒遍满是血腥的汴京城。

闻冬一路小跑到院中,气喘吁吁道:“结束了姑娘,结束了!”

“四殿下赢了,是四殿下赢了,大姑娘成了皇后娘娘了!”

明熙茫然又迟钝地眨眼,她僵硬地站起,第一反应是,自己想了一整夜的计划终究还是没有派上用场。

她的姐姐,她最爱最喜欢的叶明芷,终究还是要披上重重枷锁,被深宫墙垣掩埋。

一夜没睡的沉重得像不是她的了一样,明熙往前刚踏出一步,便两眼一翻,昏了过去。

承历二十六年冬,四殿下李怀序拥兵入京,以毒杀先皇为由诛杀太子李怀宜,大胜。

寅时,皇后孙氏绞死长公主李怀南,后自戕而亡。

承历二十六年冬,李怀序继位,叶家长女叶氏为后,改国号为顺。

得知李怀序称帝后,明熙惊得摔了手中的茶盏,她惶然无措道:“怎么,那太子,可是……”

她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还没等她消化,圣旨便已经到了。

简而言之就是帝后想要见她。

入宫面见帝后就马虎不得,不能再向以往去咸安找姐姐玩时,随便穿一件汴京时兴的长裙了。

她被几个谨慎又动作熟稔的嬷嬷套了一层又一层的宫装,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,马车在宫中走一道门就要停上许久,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车厢内外有没有危险的东西。

一早出的门,几乎中午才入了殿。

宫人们都被提前撤下了,整个大殿之内空空荡荡,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穿着华丽沉重的凤袍,侧着坐在高处。

明熙小声喊:“姐姐?”

一旁跟着带路的嬷嬷皱眉不喜道:“该先行礼,并唤娘娘。”

明熙慌得出了些汗,手忙脚乱行了个滑稽的礼,有些窘迫地喊出那个分外疏离的称呼:“……娘娘。”

没人回答,她悄悄抬头去望,望见叶明芷正低着头看她,眼底满是苦笑和荒唐。

李怀序登帝,最高兴的莫过于叶鸿文了。

他自听到消息起就一直红光满面的,叶府的门楣这几日都快被踏平,上门道贺攀关系的一波接着一波。

叶鸿文还总是喜欢带上明熙一起,想着在从这对名贵里挑一户把她也嫁了。

明熙懒得应付这种场面,总是跑出去,在外面一待就是一天。

李阙死了,慕箴的身份也光明正大地回来了,她却不能在渔阳那样整日黏在他身边。

这几日都与慕箴约在之前的那家茶楼,明熙发现那儿的点心和说书都还蛮有意思的,便总是开一间厢房,一坐就是一天。

今日上楼时,还没进门就听见慕箴在与谁说话。

她愣了愣,还是推门进去,望清屋内的人,狠狠吓了一跳。

“……娘?”

叶明芷正坐在慕箴身边,在问他什么,李怀序将桌上的糕点都切成了小块,方便她捻着吃。

二人都穿着一身常服,简约休闲。

听闻明熙声音,她狠狠皱眉:“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倒胃口。”

明熙惊诧下,还不忘将门严严实实关上。

“你们怎么出来了?”

毕竟将将继位,需要处理的事一定不少,姐妹两许久不见,明熙打量着她,发现姐姐竟然还胖了一些。

脸颊肉更饱满了,看着精气神比之前在叶府中还好一些。

明熙惊讶得没说话,李怀序抿唇笑了一下:“明芷说在宫中有些闷,我今日就带她出来走走。”

“没想到来这儿碰着慕公子了。”

叶明芷掐着她的脸:“别跟宫里那群人学,我都出宫了,别瞎叫。”

明熙被她掐的疼,眼泪汪汪的:“姐姐姐姐,快松手啊。”

她摸着被掐红的脸,又看看性情变了许多的叶明芷,头顶慢慢冒出一个问号。

李怀序将茶杯递过去:“喝吧。”

明熙见不冒热气的茶水,心里莫名有些酸溜溜的:“姐姐爱喝冷茶你都知道了啊?”

李怀序闻言轻笑:“自然。”

明熙不服,又道:“那姐姐秋冬爱吃冷的梅子酒,春夏爱吃新鲜的莲子,这些你也知道吗?”

“自然!”莫名的攀比心起来,明明已经是皇帝了,却还是摆脱不了骨子里的稚气。

李怀序如数家珍:“明芷贪凉,午睡时不爱盖被,连毯子都嫌热,要等她睡着后盖上还要时不时看看她有没有踢,这些你知道吗?”

明熙张牙舞爪:“当然知道!别以为你娶了姐姐就能比我更了解她!”

李怀序也较起真来:“我与明芷朝夕相处,夜夜同眠,自然是我更了解!”

“你!”

明熙被气得小脸通红,揪着叶明芷的衣袖问:“姐姐你来说!”

被二人看着,叶明芷只是淡淡喝了口茶,将明熙的手攥在手心,对慕箴浅笑:“见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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