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湖蓝色的发卡65(2 / 2)

陶侃侃一个人在这样的房间里生活了三四年,对于她而言这就是那场单人由东向西飞跃大西洋的飞行吧?但是没有非洲的星辰,沉默的草原和一万只颜色亮丽的火烈鸟,只有漆黑神秘的天空。

付清丰临走轻轻合上门,没有惊动女孩轻微的呼吸声。

到家已经是深夜。他盘算着今天,走进了淋浴。在温暖的水流下,水珠冲刷着他。

他疲惫地撑墙,肌肉也在张口呼吸,水温升高,身体上隐去的疤痕泛红。他闭上眼,冲洗了一会,就裹着浴巾,坠进沙发里。

很快就响起平缓沉重的呼吸声。

这是他们相遇的开始,从组成第三小队开始,他们就像是夜空下唯一西飞的飞机里的飞行员,除了微弱光线中的仪器和对方模糊的脸,没有别的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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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!”付清丰嘶吼。

陶侃侃嘴唇轻轻闭合,有栀子花瓣的柔软质感。
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付清丰彻底慌了,伸出去的手僵硬滞涩。他想不明白女孩这个时候在说什么,脑子里是一团糊。

还不能结束,他们还说好了要去迪士尼。他会在创极速光轮最快的时候大吼着向女孩表白,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,那些约定……怎么可以……怎么可以她一个人全部违约!

漆黑的剑潮狂涌,在某一瞬间甚至压过了漫天赤红,就像以付清丰为中心张开一个无与伦比的黑洞,所有的剑旋转着疾涌向淘侃侃,刮起哭声一般的呼啸风声。

还有机会……还有时间……只要他再近一点……该死啊,他们明明只隔了几米,为什么好像隔了一辈子的距离。他想到自己拎着一大箱白酒以华国民俗协会的名义去拜访老院长时,付清丰站在空荡荡的养老院,收到老院长已经去世的消息,忽然感觉自己距离世界那么遥远,远的像在天边。

陶侃侃的黑发全都飘荡,瞳仁黑水晶一般,肌肤都有如水一般透明。

她原来是这样光彩动人的女子啊,她和你一起不分昼夜,不分颜色,不分意义。

头顶上传来杜光庭的怒吼,他又想起来杜光庭加入的那一天,那是他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陶侃侃哭。他和杜光庭不知所措,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哭得梨花带雨,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她。付清丰只好和杜光庭在她面前傻里傻气地做着鬼脸,像逗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。

最后女孩用力敲了敲他们的脑袋,豪壮地开了三瓶雪花,一言不发地闷头就喝。他和杜光庭也一人一瓶猛灌,最后打着饱嗝一起傻笑。

火焰长枪轰然落下,淹没了陶侃侃和她滚落的泪珠。

最后付清丰看懂了女孩的唇语,那是简单到极致的三个字。

我爱你。

落在背上是炽热的火星,周围一切都在燃烧,三界不安,犹如火宅。

付清丰眼前一阵阵黑,汹涌的记忆快要冲垮了他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陶侃侃总要说用泉眼的时候会头疼,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?神经就像被铁与火践踏,疼的让人恨不得把太阳穴钻空。

距离地面几十米的距离漫长就像从他的位置到世界尽头那般,狂风、满月、火焰、神灵,都在远离他。

付清丰张着嘴可发不出声音,脑袋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断裂了。

命运就这样给他开了一个玩笑。

他像被抽了筋的猴子,任由狂风塑造。

付清丰仰面痛哭,眼泪混杂着鼻涕。他放肆地吼叫,失魂落魄地像只被抛弃的野狗。他所号称要守护的一切,就被命运亲手粉碎。付清丰僵硬的脸上血浆结成的痂一点点被扯碎,他大口喘息,炽热的空气滚进肺里。

可他最后还是失去了一切。

他想起来了,游乐园那次救下杜光庭后他失血过多躺在地上,那时他勉强睁着眼,眼皮几乎要合上了,眼前还有柔软的光,缝隙里看见女孩奔跑过来。女孩焦急地喊他的名字,他无力地笑笑,生病时照顾他的女生,忙忙碌碌收拾餐桌的女生,笑着说最喜欢他送的红色围巾的女生,和他一起幻想未来的女生,还有躺在他后座的女生,记忆里那些一张张模糊的脸和陶侃侃叠在一起,变成了跪坐着怀抱着他的女生。

黄金色的阳光倾洒下来,涌上来的有消毒水和药液的气味,是第十三部赶来的急救组。阳光气味却也很浓。马路上街灯逐渐亮起,高架桥上红色的尾灯连成线,再远处的高楼交替播放着最新的广告,有飞鸟一跃而起。

那是个清澈如洗的天空,有蝉鸣的夏天,围墙上绿到发亮的藤曼。夕阳裹在陶侃侃的身上,她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精雕细琢的轮廓被柔和地抚慰,肌肤温润如排玉,让人想起沐浴在晨露中的小雏菊与晚风中的薰衣草。女孩总爱穿简单的衣服,她身上白色T恤映着的“livedeeper”英文,藏在胸前口袋的上方。

他还想再躺一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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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弗雷当年因为爱情失去了胜利之剑,在诸神黄昏里没有武器的他死在了苏尔特尔的手里。”

又是那个男孩的声音,这次付清丰终于捕捉到了他的影子。

他和付清丰一起坠落,仰望着赤红的天空,头发逆飞遮住脸庞,声音里却多了一些寂寥。

付清丰却无力回应他了。他颤抖着捏紧手心,那颗冰凉的小玩意,折射淡淡的清光。

是一枚湖蓝色的发卡,还夹着一丝轻飘飘的黑发。

他忽然自嘲地笑了,喉咙干涩而粗粝,无数的火焰不安地跳动,神明俯视大地。

“带上你的弗雷之剑,那本该是你的,它说风力合适,夜色美丽,所有的要求力所能及。”

男孩轻声说,影子墨水融入水中般缓缓地消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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