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萌动25(2 / 2)

“潜龙勿用,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又何必急在一时呢?要避其锋芒,静等时机。年轻人还要好好磨练心境!”张伯边喝酒边小声地对三人说,“老夫没猜错的话,谭城山里的事是你两个小子做的吧!”

如意点头。张伯面色严肃地说:“做得好,做得很干净!现在要好生隐蔽,切勿暴露!一旦暴露,你们就将永无宁日!以后要少抛头露面,有情况,我会叫紫衣丫头去通知你们!”

“好的,去了就找他王离,我王恒,她王芸,可别漏了陷!那我们有事到哪里去找你?”王玄问道。

“你们可以到顺缘客栈来找张仁寿父女,张仁寿那就是老夫了。如果你们改换地址也要立刻告诉我。”张仁和道。

这边几个人说得热火朝天,那旁边的张紫衣可是一句也没有听清楚,她一会盯着方芸娘看,一会儿又盯着如意看,越看越不是滋味,闷着头喝了好几杯的酒。方芸娘看在眼里,心中暗暗诧异不已。

三人回到小旅馆,如意虽然心中焦躁,但也没有办法,他觉得张伯所言十分中肯,眼下只能耐心等待时机,闭门不出,静心修炼。王玄有时假装着出去找亲戚,观察外面情况。

方芸娘忽然想到一件事,董康师兄说自己的父亲叫康颜,如果去问这位张伯,一定可以获得解答,但一时出不了门,心中也是暗暗焦躁。

时值仲春时节,春风骀荡,满城飞花,草长莺飞,暖意醉人。一场微雨之后,条条路掩新绿,家家院藏红花。古道配长亭,红伞配佳人;小桥映流水,紫燕穿柳林。一种叫作春的气息在空气中慢慢酝酿、发酵,很多人间的故事也在这个季节萌芽生长。

张紫衣心中翻江倒海,自己从小跟随老爹张仁和走南闯北,见过了太多的江湖人物的阴险奸诈,狭隘偏执,很少对一个男人产生真正的爱慕之情,遇到如意之后,她的情感世界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着悄悄的变化。如意帅气俊朗的外貌,温和儒雅的气质,善良单纯的性格,甚至是他遭受的家破人亡的不幸,一件一件都在她少女的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。她羞于表达,长期跟随父亲流离颠沛的生活中她也没有学会如何表达,或者说,那种情愫仍然只是在她内心深处的萌动,还没有明确到可以表达的程度。她本来并不着急,生活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,突然有什么改变她自己也感到不适应。但是,方芸娘的突然出现,使她莫名地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。她紧张焦虑,感到随时都有可能被边缘化,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本来好像是属于自己的心爱的事物。方芸娘怎么看都觉得比自己更配如意,她这样想着就再也不想练功也不想睡觉了,想去看一看如意她们此刻在干什么,地址她是知道的,但是,找个什么借口呢?好,就说来找亲戚王芸王姑娘,老爹叫自己来看看情况,江湖儿女也管不了那么多规矩了。

方芸娘倒是没有多想,她一想到那晚紫衣看自己的眼神就觉得好笑,自己身负血海深仇,而今大仇未报,自己身份不明,她哪里有心情去谈情说爱,王离和王恒肯定是不知道康颜是谁,她唯一可问的人就是张仁和,或者见到紫衣让她代自己问一问。她此刻也无心练功,就在房里默默地坐着发呆。

忽然,外面有人和店小二说话,说是来找自己的。她轻轻地打开门,就看到张紫衣正向自己这边走来,她有点喜出望外,赶紧迎上上去,把紫衣接进房间。

“紫衣妹妹,你怎么来了?”

“老爷子不放心,让我来看看,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也很不容易!”紫衣牵着芸娘的手,轻轻地说道。芸娘听闻此话,内心也很是感动,眼泪潸潸地就要流下来。

“多谢张伯和妹妹的记挂!妹妹既然来了,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他们吧!”芸娘说。

二人一起过来敲王玄和如意的门,王玄应声打开了房门,请二人进去。如意的房门敲着却无人回应,王玄心内暗暗嘀咕:“这小子晚上独自跑到哪儿去了?”

紫衣在那儿待了很久,大家也没有等到如意打开房门。芸娘执意不让紫衣回去,两人就同宿一宿,一夜之间竟有说不完的话。

你道如意晚上去哪儿了,他突然想起了春花,记得王玄说春花在怡香苑,不知是内心的愧疚还是模糊的思念,他竟悄悄地从房间的后窗飞身而出,径直找到了怡香苑。

怡香苑中灯红酒绿,笑语喧扰。如意刚一进门,老鸨就打着一把小团扇扭着屁股迎上来:“公子哥,您是第一次来吧,有点面生啊!你是看上了我们家的哪位姑娘了,特意来的吧?咱们家的姑娘,个个年轻貌美,羞花闭月,能歌善舞,善解人意,公子你可以放心地随意挑选!”

“我要点花不弃姑娘,你看行吗?”如意有点不自然地说。

“花不弃啊!公子,花不弃姑娘可是有人的吆!包养着呢!”老鸨对里面喊一声,“姑娘们,来新客啦!”旁边的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应了一声,一齐上来拉如意。

“公子,和奴家一起走吧!”

“公子,好俊俏啊!哈哈”

如意不胜其烦,拉着其中的一位姑娘,说:“就你吧!”

那位姑娘大喜,向同伴炫耀似地抛着媚眼,拉着如意边向自己房间走便问道:“公子,奴家陪你喝酒怎样?”说着,就要吆喝要酒菜。

如意赶紧制止她,塞给他一小锭银子,说:“姑娘,我不喝酒,我是来找人的。”

姑娘见到有银子,立刻脸上堆笑,道:“公子要找谁呀?”

“花不弃,我要找花不弃姑娘,姑娘能告诉我她在哪一间房吗?”如意急切地问。

“行!我带你去,加点钱吧!”说着,伸出一只小手。

如意又给了她一小锭银子,她才满意地带着如意,穿过游廊,向后楼走去,上到三楼,指着一间房说,“就是那一间,不过现在有客人,她被人包养了,嘿嘿嘿!”说罢就一扭一扭地离开了。

如意走到门前,轻轻地推门,门并没有拴上,轻轻地打开了。一间看上去,房内的摆设还是挺豪华的,镂空雕花的木架子床上,金钩挽起罗纱帐,水红缎面的被子叠放床上。一张黑漆圆桌摆着几样菜肴,玉壶中盛着佳酿。一位左脸颊有一块铜钱大胎记,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搂着花不弃一起喝酒谈笑。二人谈得高兴,完全没有看到有人进来。如意骈指一点,一道金光点中那男子的眉心,那男子顿时扑在桌子上晕过去。

花不弃大惊,“呀”地一声惊叫,抬头看向如意。如意关上房门,慢慢走过来。

“春花,是我,你不认识了吗”如意问道。

春花满脸的懵懂,她记不得眼前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是什么时候自己接的客人,可是他叫自己“春花”,还有那一伸手就可以使人伏案昏睡的手段。当然,在如意眼里,春花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较弱柔美的青涩女孩,而是一个过于妖艳魅惑而又有点颓废的风尘女子,尽管当初的模样儿还在。

“春花,我是如意,你不认识我了吗?”

“如意?三公子?你是如意公子?”春花说着站起来,不敢相信地走到如意身前。

“对不起,春花,我们谭家对不起你,我谭天赐对不起你!我只当你是被父母接回家了,怎么流落到此处?”如意的眼里闪着泪花。

“公子,有你这句话就够了!你不用说对不起,人各有命,这就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贱命,注定就是要被别人卖来卖去。我哪有什么父母,自小被你们谭家买来做丫头,谭家又把我卖给地主马老财。那老东西就是一个变态狂,折磨了我整整三夜,临了半夜死在床上。马家老婆子恨不得一口吃了我,又把我卖给人贩,最后买到了这个怡香苑!”春花说着,两行热泪就滚落下来,“少爷,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,当时,我们都还年少无知,把现实看得太简单了!”

“不,春花,我们不能认命,我可以为你赎身,还你自由。你可以再去过你想要的自由生活。这也算是我替我们谭家人向你赎罪!”如意坚定地说。

“公子,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吗?赎身,赎身后又能怎样?”春花走回桌边,颓然地坐下去。

“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钱,让你生活无忧!”

“公子,算了吧!我一个风尘女子,不值得你这么做!再说,我也不需要,不需要别人的施舍,我会替自己的未来打算的!”春花淡淡地说。

“可是,你就愿意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吗?春花,你知道吗?一想到你在这怡香苑,我的心就在被人撕咬,我的内心就充满了怨恨!我恨自己,恨这个世道!”

“公子,我是不会跟你走的!你走吧,忘了这里的一切,忘了我那荒芜的青春,也忘了你内心的困扰。前路茫茫,余生我们就互不相扰了!你走吧!官府正在四处缉拿你,你自己要小心,多加保重!”春花说得很果决,“我不再是春花了,春花早就死了!我叫花不弃,春来花不弃,春归奴亦归!”

如意呆呆木木地站在那里,半晌抹一把泪眼,转身离开,也不走原路,他纵身扶摇而上,越过楼宇屋脊,消失在夜空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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