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挑滑车 166(2 / 2)

没想到,倪隽明领着两人,出了九鼎公司,一路径直走到江边。雇了艘小船,嘱咐:“去轮渡口。”

“轮渡口?”张绍祺还没反应过来,“那会不会太远了点?”

直到下了船,在码头上买了三张去江汉的船票,张绍祺才惊觉不对。

“明哥!你……”

倪隽明轻声道:咱们先去江汉,再转火车回直隶。看看平州周围的气氛,若是好,就回家;若是紧张,就找地方先安顿一阵子。”

“那……那……”张绍祺惊得要说不出话来,“既然咱们要回平州,你为什么还说‘草草收拾,只拿细软’?”

倪隽明抬了抬眉:“当然是让她们觉得,咱们只是搬家而已,还会回来拿东西的。若是在公司,我就说咱们不干了,回平州去,那还能走得了么?”

阿光有些忧虑:“这样抛下工作远走,毕竟违背了当初一同开公司的约定。隽明因为我的事,和自己的朋友决裂,我……”

倪隽明眼睛弯弯,在江风的吹拂下,额前的短发向后扬起,露出光洁的额头来,更显得一张面孔白皙干净。

“我不是为你,”他说,“是为了纳拉的意志。”

他深深吸了口气,眉眼弯弯的。

阿光认识他这一年多来,从来见他带着轻愁,即便是笑,也没有张绍祺那种直接纯粹的快乐。

而今天,他真的畅快了。

“我原本还没想好这一出。可是,谁让她们说了句,不要我和戏子抱团?

“这话一点醒,我的心思忽然就通了。

“若你只是戏子而已,那我又是什么人了?

“我不过是金丝笼子里的雀鸟,只因为留过洋,会多唱几首歌而已。先前我不愿承认,因为承认了你,一样是承认我自己。咱们都是讨人欢心的玩物,谁又能高贵到哪里去?

“可现在,我不忌讳了。

“因为我终于发觉,我再去接近她们,我也不是她们。

“我生来是男子,我们都是。若我们再不团结彼此,还要听她们的,自己划分开自己,那就不会再有‘我们’,而是――”

他用手指点着三人,毫不忌讳地道:

“无义的戏子、通玩物的侧室、品种名贵的小狗。”

“喂!”张绍祺愤愤,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开我的玩笑!”

阿光和倪隽明笑得肩膀乱颤。

去年,从平州来沪上的行程,车马舟船都坐了个遍。三人全程赶路,心情沉重,讨论剧本的时候,也是很严肃的。

今年归去,似乎像来时那样,也有着四面八方的危机。可是这次归途中,三人的兴致都好得很,说说笑笑的。

站在大船甲板上吹风,望着江水滚滚,阿光就说起:

“其实,在拍《怒沉百宝箱》的时候,我还没有体会到一些细微的心情,演得还是太浮于表面了。

“至于我现在的想法,倒和隽明在出发前说的很相似。

“那杜十郎匣中的金银财宝,大概都是为了让李甲不必过分努力,好轻松享用情意而准备的。可是,李甲的轻易背叛提醒了他,为他人做嫁衣裳是蠢不可及的。

“有人说道,他若不沉那箱子,自己也不跳江,只拿着金银受用了,日子该有多快活?可是我能咂摸出一些。

“在他过去的生命里,他只有一个目标,就是长久的情爱。金银只是身外之物,是支持目标的附属品。待到情人的温存假象被揭穿,情爱的感受成了泡影,这目标便不存在了,又要那金银做什么?

“戏文是警醒世人的钟。在戏文里,没有人会活着埋葬过去,只有结束生命,以死震撼旁观之人。而在现实,我们却可以扔掉我们的‘百宝箱’,在心里反省,给自己脱胎换骨,再不去成就她人了。”

张绍祺听了一路,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。

“怎么你们都这么高兴?你们听过没有,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那沪上的流言,很快就会传回平州啊!我们就算回了家,也有人会知道这些事,提起这些事。我真的很发愁!”

阿光回以一笑,轻声唱了两句:

“又不是铁浮屠,哪怕它蓬莱山倒……”

他以生角的气息唱出来,嗓子里带着些雌音,乍听有模有样的,颇像个豪气的女子。另两人从没听过他唱这句,围着问是什么意思。阿光便解释:

“这两句是些壮胆气的话。意思就是,眼前的困难都没什么,哪怕像山一样倒过来,我们都会一个一个解决掉!”

倪隽明笑道:“说得好!”

张绍祺仍是一脸担忧。

沿途江水之中,有许多穷苦人家居无定所,吃住都在船上。一叶叶破败乌蓬小舟,载着一个个门户的生老病死,漂在人眼里,又不为人所见,在这偌大的世上,

返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