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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大山是我爸,准确地说,是我后爸,至于亲生父亲是谁,我也不知道。
杨兰一个星期没出现了,一句话也没留,像个纸片飘走了。
她一点儿也不瘦,甚至需要减肥,但是这一次她真的离开得轻飘飘的。
李大山去广州打工了,只留下我和奶奶,一个小得像豆芽菜,一个老得像摇晃的椅子。
亲妈抛弃,爸也不是亲生的,当然免不了同龄人的嘲笑。
放学路上边走边想着那些笑我的人,眼泪啪啪地往下掉。
怎么只有我这样呢。
奶奶看到我擦眼泪,赶紧问我怎么回事,我呜呜咽咽地问奶奶,“我妈呢?”
奶奶问我是不是想妈了?
“我才不想她呢!”说完我又一个劲儿地哭,怎么哄也止不住。
奶奶慌得饭也不做了,骑着自行车就往学校跑。平时她可是腰都挺不直,走路三晃两晃的。
学校老师正要锁门回家,太阳都快要落山了。
奶奶跺着脚问老师,“孩子回来咋哭个不停呢?”
老师说肯定又是班里那几个臭小子,看我明天不收拾他们。
奶奶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,脚跺得更用劲儿了,“孩子咋这遭罪呢!”说完也开始抹眼泪。
奶奶又蹬着自行车往家赶。
天已经黑了,不知道谁在路上放了块大石头,奶奶就摔进了沟里。
路过的两个初中生刚从网吧出来,把奶奶还有她的自行车救了上来。
他们到家的时候我点着灯在做作业,奶奶一瘸一拐地招呼我拿两个苹果,指指那两个高个子,“这两个哥哥刚才从沟里捞我上来呢!”
他们不要苹果,放下自行车就跑了。
追到门外一看,不见人影儿了。
奶奶晃晃扭扭地走到厨房,我要帮奶奶烧火,她不让,非要赶我去写作业。
今天的作业是写作文,老师让写游乐场,我没去过,就开始照着电视上编,好不容易才凑够了字数。
收拾好桌子,帮着奶奶把饭菜端上桌。奶奶一个劲儿地把鸡蛋往我碗里扒,还说改天要上街给我买牛奶,让我长得高高的。
晚上我和奶奶睡一个屋,奶奶洗脚都费劲,肯定摔得很疼,她不肯去医院,哪儿不舒服了从来都是忍着。
“奶奶,我给你洗脚!”她一个劲儿地笑,咯咯咯停不下来。
关了灯躺进被窝,我说奶奶我给你唱个歌儿,今天刚学的,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,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……
冬天来了,教室需要打扫卫生,凭我的身高根本擦不到上面的玻璃,没办法只能站课桌上擦,抹布里的水顺着胳膊往袖子里流,手冻僵了,握笔都使不上劲儿,写的字儿歪歪扭扭的。
中午太阳出来了,还是不停地往手里哈气。奶奶给我做的手套我给弄丢了,我骗她放在课桌里了,不然的话她肯定要重新做,她眼睛本来就不好,眯着眼睛得做好几天。
再过十天就期末考试,考完试再过十天爸爸就回来过年了。
“奶奶,今天几号啦?”
“腊月初八喽!”
奶奶带我上街买红豆,说今年要多包点儿豆包,我跟爸爸都爱吃!
街边有人卖靴子,五颜六色,好看极了,奶奶看出我的心思,拉着我的手到摊位前,“喜欢哪个?”我想着奶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,于是摇了摇头,推着奶奶离开。
买完红豆回家,奶奶架好火,锅里是红豆,让我坐在灶前看火,然后自己又匆匆地出去了。
大门传来奶奶的脚步声,她拿着一双靴子让我试,红色的高筒靴,鞋上还有流苏,是我喜欢的那双。
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双靴子?难道奶奶会特异功能?!
锅里的红豆香气铺满整个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