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升重生回到千禧年,这一年他十八岁,高考刚刚结束。在很多同学撒欢放松的时段里,楚升没闲着,他干了两件大事。一是凭着上辈子在市府做公务员时,对老领导的了解,以及对财政政策的熟稔,很快就为家里濒临破产的厂 ...
楚升缓缓睁开眼,看到吊扇在低速转动。
不大不小的风送到脸上,逐渐把起床气吹散,大脑才慢慢从梦境中回到现实,像是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似的。
充足的睡眠,让男人身体阳气满血复活,因为是仰躺在床上,所以顶天立地。
楚升没来得及关注其他,注意力就全部被老爸老妈的对话吸引过去。
“红茹,是我不好,当初不听你的劝阻,导致今天走到这一步,可是,现在如果不立即对厂子进行补血,资金链就会断裂,生产线就会停摆,结果只有一个。”父亲楚德江眉头之间深刻的川字,足以显示目前的处境有多难。
隶城国营罐头厂,是隶城第一批与共和国同龄的老国企,九十年代,隶城的国营单位好像被秋风扫过的落叶,纷纷倒闭,下岗潮涌动。
一年前,行伍出身的楚德江怀着爱厂救民的情怀,承包了改组后的罐头厂,为了力挽狂澜,楚德江大刀阔斧改革,把罐头厂主产了与共和国同龄的水果罐头,改产为果汁饮料。
雄心勃勃鼓舞下的励精图治,没有让厂子扭亏为盈,而是如今的产品滞销,贷款的窟窿越来越大。
原罐头厂隶属市财政局,拨付给楚德江两次小额贷款后,楚德江再找财政局帮忙贷款,局长唐庚尧每次都是搪塞,其实,已经准备把罐头厂当成弃子。
支撑不下去就走破产,变卖土地、设备、厂房。
走这条路线的老国企,在九十年代的熊猫国,比比皆是。
但如果走破产,对于楚德江的损失会非常大,家里存折和银行卡里的积蓄,已经全部投进去先不说,银行贷款的本金和利息要依法偿还,如果变卖固定资产不够还贷,剩下的窟窿由楚德江承担,结果是楚德江不但倾家荡产,还会承担民事责任,并累及家人。
满面愁容的陈红茹,因为丈夫的事情,已经失眠多天,人忽然就瘦了一圈。
本来是学习优秀的儿子高考结束,一家子算是熬出了头,马上进入全家幸福模式,没想到却遭遇了当头一棒。
“咱们这是哪柱香没烧对,日子刚刚好过,又来了这灭顶之灾。”陈红茹开口说话,眼泪鼻涕跟着声音泥沙俱下。
陈红茹说的有点夸张,但是把辛苦攒钱买来的三室一厅卖掉去堵无底洞,赌看不见的未来,作为普通家庭妇女,哪里承受的住。
三室一厅的房子是两个月前装修好的,通风放味都做了,打算楚升高考结束,一家子欢欢喜喜搬过去住。
然而,高考结束了,乔迁之喜也即将泡汤。
“红茹,我也是走投无路,请你放心……”楚德江话到一半,说不下去了。
连自己都没信心,哪来的让妻子放心。
听着父亲沉重的叹息声和母亲鼻腔被泪水堵塞的啜泣,楚升眼角不由得湿润了。
他们太难了。
楚升和父母共情。
当情绪得到稍许平复后,楚升望着被蚊虫尸体搞成黑不溜秋的吊扇时,心头不由得一动:等等。
完全不对鸭,昨晚和几位部门经理一起,策划电动汽车上市前在抖.音平台的营销方案,直到凌晨一点才敲定,在开车回家的路上,由于疲劳驾驶钻到泥头车屁股底下。
这里不是医院,但这里也不是京城四环的家里。
可是这里似曾相识——
楚升一骨碌爬起来,转着大眼珠子快速扫视。
一间房子里应有具有,却着实朴实无华。
先看到的是一辆大二八。
然后是大屁股电视机,墙上贴的明星海报已经卷边,一眼能认出来年轻时候的刘德华张曼玉,桌子上放着锅碗瓢盆,一双父母对坐在餐桌旁,望着放在二人之间的一箱子果汁饮料,满面悲催。
爸妈怎么这么年轻啊。
老子重生了?!
楚升摩挲着屁股底下的纯棉格子床单,大头晃了晃,又用力掐着大腿,确定这不是做梦。
看来是真的回来了。
从头到脚的,彻彻底底。
哈,好好,一切重新来过,一切从新开始。
对喽,差点忘了一件大事:要系统啊。
转念一想,算了吧,都重生了,还特么要什么自行车。
重生好啊,能够规避失误,不再做时代的大冤种和殉葬者,可以行稳致远,不,老子要暴富。
楚升立即对现状做了一番评估。
十八岁。
高考刚刚结束。
一米八五的身躯,荷尔蒙爆棚,喝上一大碗酒能一拳打死老虎。
对着明星海报旁的大镜子照照脸,嗬,简直不是人,因为太男神。
这五官,父母的基因给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目光从镜子上稍稍平移,楚升看到了墙上的月份牌。
【2000年7月10日,星期一】
高考结束的第二天。
楚升昏天黑地睡了一宿半天,弥补三年苦熬对肉体的亏欠。
墙上电子钟滴答滴答,显示时间是中午13:14。
千禧年,哈,回来的时间刚刚好,锚定未来,大有可为。
楚升嘭的一拳砸在床铺上,老子要立马出去搞钱,不,是出去捡钱,遍地都是钱。
正在脑袋顶着脑袋,垂首发愁的楚德江和陈红茹,听到动静,齐刷刷看向双人床这边,然后同频站起来,嘴角同频露出弧度,同时说道:“儿砸,醒了哈。”
都愁成乌云了,还强装笑颜,你们这些做父母的累不累啊,楚升吐槽,心里却无比温暖。
父母健在,有父爱有母爱,孩子无论长成多大都是块宝。
旋即,楚升平静了,活在当下,亟待突破的困局是帮助老爸楚德江搞到贷款。
他想起了上辈子家里的状况急转直下,就是在他高考结束后。
新装修好的三室一厅卖掉堵窟窿,仍没有阻止厂子走向破产倒闭,清算后,父亲楚德江血本无归,背负了巨额外债,还被判了民事责任,债台高筑的中年老爸因此急火攻心,中风脑梗,后来拐杖变轮椅,母亲陈红茹一夜之间白了黑发。
父亲承担的责任,同时影响到了楚升大学加入组织,影响到了保研。
没有办法的情况下,楚升只好本科毕业直接参加工作,经历了很大波折才考取了公务员,后来辞职下海成为京漂,直至钻进泥头车屁股底下。
而这些悲惨的经历,都源于厂子的倒闭。
楚升当下立判,重生回来的当务之急,必须马上想办法搞到现金流救活厂子,阻止厂子破产倒闭。
楚升脑回路快速转动。